總說我從不知何謂後悔,因為相信所有我做過的決定,都已是那個當下能做出最好的選擇。當然我也討厭用後見之明評論別人。
人說旁觀者清,但那是觀棋的旁觀者、全知的旁觀者,人世間哪裡有全知的角度?如果你不曾在那裏看見我眼裡的風景,不曾在那裏聽見我眼淚掉落的聲音,不曾在那裏碰觸我還在顫抖的指尖,又怎麼可能理解為何我的下一步是那樣跨出?
批評很簡單,理解很難。
我也常常不懂為什麼情人互傷,家人反目,朋友決裂,駕駛莫名其妙轉彎,小強要爬過我的筆電。但我相信他們都有理由,或者不該說理由,而是脈絡--讓人一路形塑成如今的模樣的脈絡。
最近被麥麥說,沒看到我兩年前那樣充滿慾望的文字書寫了。
其實有關係的時候是有在寫的,只是不在這裡,我找了個角落寫一寫就扔進去。那些不被理解的歲月,養成了我躲藏的習慣,在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建構起一個脆弱哀傷的角色,把所有不能呈現於人前的情緒、慾望、痛苦、掙扎跟反思倒掉。想望留在那裡,眼淚也留在那裡,我開始不會表達情緒跟情感,而習慣只寫表面的文字,逗點、逗點、句點。其實那些表面的文字底下就是豐沛的情緒,我很想說,但也不想說。
然後 J 買了杯喬治派克的甘蔗青,喝了之後也餵我一口。我這輩子買手搖飲料的頻率大概是一年兩杯,但我離開高雄後的那個暑假,兩個月喝了三杯喬治派克的甘蔗青。第一次點的時候我很努力回想是到底是多少冰幾分糖,不過想不起來。
大概像是這樣。
一個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如果真的有 soul mate 我會說是她--半個月前寫信給我,其中一段這麼說:
總是受妳照顧,不知為什麼呢妳總愛等一切完整安好才講出自己的事。卻也想告訴妳,我就一直在這。
曾經我很擅長關係裡的溝通,但不知道在哪處遺落了。忘記怎麼說話,怎麼表達,怎麼跟自己相處,怎麼跟別人互動。完整安好強壯的內裡被狠狠撕裂後我甚至忘記自己怎麼可能曾經那樣好好地生活過。
我開始在不需要情感的地方打滾,臉上的燦爛可以在轉身一瞬收起,反正身邊只要有那麼一個人,他喜歡我更甚於我喜歡他,這樣的喜歡就好,把情感集成一束收攏起來,剩下的我要怎麼散落都是隨意。很速食很簡單,然後久了就無趣。 R 有次跟我說如果單純性愛可以像投販賣機那樣簡單就好,我很是同意,最好還附上喜好跟篩檢表。但人終究不可能是販賣機。
接著我就發現我這些我都可以輕而易舉做到,性愛分離、身體漂蕩、對方暈了就冷處理、繼續在暈就果斷封鎖、關係只建立在歡愉的幾小時裡,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起小時候就一直存在的夢想跟信仰,雖然看似被毀棄了,但我明明還不願意放棄的。這輩子有機會生為 sub,就算已經被踩進塵土裡我也還是想相信,有一天可以再從泥裡開出花來。
從完全失去理想到開始想相信,一年大概不算長。
聽到這首許久未聞的歌(聽的歌年代太廣,好難跟室友分享聽老歌的感動…),淚水盈滿的時候我知道那些徬徨依舊在,那些悲傷跟寂寞都還在,但我知道那些扶著我長大的善良也都在。
我踩著不變的步伐,是為了配合你到來;
在慌張遲疑的時候,請跟我來。
我帶著夢幻的期待,是無法按捺的情懷;
在你不注意的時候,請跟我來。
別說什麼,那是你無法預知的世界;
別說,你不用說,你的眼睛已經告訴了我。
當春雨飄呀飄的飄在你滴也滴不完的髮稍,
戴著你的水晶珠鍊,請跟我來。